摇滚羊【本宣】

vb:失眠数羊指南

顽石 6

破镜重圆




刘耀文将车停在宅院时,正值屋内传来了准点报时的声音,刚好七点整。


屋内灯火通明,亮起的每一盏灯,都在等自己归家。


三人围坐在一块,餐桌处的白雾弥漫,伴随着饭菜的香气萦绕进鼻尖,气氛也算和谐,刘耀文这些年性子收敛,话也少了不少。


夹菜声,以及对面的电视音乐声,此起彼伏,穿插在客厅的每寸空气中,刘志忱本来是想看个综艺下饭,奈何在插播广告,他又随手调到了电影频道。


“许嘉,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。”


熟悉的嗓音透过空气。


刘耀文把筷子的手停止了所有的动作,他微抬头,恰好与荧屏出现的男人打了个照面。


宋亚轩身着熟悉的蓝白老式校服,成年人去出演一个少年角色,本该有壁,可那张何等出众的脸蛋,完全捕捉不到任何岁月痕迹,十年前如何,现在就该如何,犹如等比例放大般,毫无违和。


见他抬头,另外两个人也追随着他的眸光望过去。


钟仁瑾端起杯子,喝了口水,佯作低低咳嗽了一声,刘志忱立马拿起遥控器换台,“还是看看新闻联播,好久没看了。”


欲盖弥彰,显得倒更为怪异。


“我上次和你说的事,考虑的怎么样了,你陈阿姨还等着我回话呢。”


刘耀文神色淡淡,“妈,我现在并不想结婚成家,我有自己的事业要忙,并不想耽误别人。”


话毕,钟仁瑾放下手中的瓷碗,她知道对方不愿意听自己多言,食之无味般,“我没让你现在就要成家,我知道你工作很忙,这不是先了解了解,合适的话可以进一步发展……”


“妈,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思。”刘耀文再次打断。


气氛陡然僵住,这仿佛才是刘家最真实的常态,钟仁瑾知道,论相像,其实他们彼此的性格才是最为相似,刘耀文遗传了自己的那点犟。


慈父严母。


有人沉闷,亦有人圆场,刘志忱笑着插话:“好了好了,吃饭呢,干嘛聊这些。耀文啊,其实你妈妈只不过是担心你,想你身边有个人能帮你分担些,有人知冷暖罢了。”


刘耀文没说话。


收拾完餐桌,一楼的客厅只剩夫妻俩人。


钟仁瑾气不打一处来,哼声:“调什么频道啊你,还非得电影频道。”


好好的看什么电视。


简直是嘲讽,都说怀胎十月,母子应该连心,可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,都琢磨不透。


见这阵仗,刘志忱拽着钟仁瑾的衣摆,递了个眼神过去:“我怎么跟你说的,说了别老跟他置气,这不也才是二十五六,儿孙自有儿孙福,你急他就能听你的了?”


钟仁瑾知道自己是个急脾气,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,实在又气又笑。


“老刘,我承认我当年的做法的确不对,但那孩子的母亲接受了这笔钱,那就证明这件事,该翻篇了,你可以说我封建,我也清楚现在挺多人都能接受同性恋,但我……不是说不能接受,我只是觉得——耀文他本来就应该有更好的选择。”


耙耳朵归耙耳朵,刘志忱本来就心疼老婆,只好轻声叹气,搂着她的肩膀,“如果耀文心里还有那孩子,那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东西,我们先再看看吧。”


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


他们也不例外。


归途的路有些堵,耽误了些时间,沿着导航,Sandy把宋亚轩送到酒店的楼下,“要不我送你上去吗,我看你真的醉的有点糊涂了。”


他摆手,笑笑:“不用,没醉,晚安吧。”


其实是明天下午剧组有场颇为重要的分镜要拍,回酒店总比赶回自己的住所要省去不少时间,Sandy一如既往地细心,一门心思想着去替他博得更多休息时间。


Sandy只是简单交代了些事,上车又迅速调了个头,匆匆赶回公司忙碌,这些年并不算顺风顺水的圈内生活,皆是她替自己一一细心打点。


所以对于宋亚轩而言,Sandy亦师亦友。


车上未曾看完的照片,他继续翻阅着,看着属于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家庭,高科技发展,时代又变,现在的相机仿佛自带美颜效果,不去放大跟侦查似观察,是瞧不出某些东西。日月经年,母亲脸上的那条疤也淡去了几分,眼睛里的幸福,极其希冀的碎光,一点点充斥那双不算浑浊的眼眸中。


Sandy的话重新盘旋响起。


回家吗?


破碎的家庭,被驱逐出境的所有人,他仿佛一直漂泊,任凭风吹雨打也好,向来是哪有空地,就往哪躲。


完全收拾洗漱完后,宋亚轩又翻出小冰柜中储存的红酒,他用启子开了一瓶,恍惚的功夫,红酒都快溢出背面,摇摇晃晃,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倒多了。


满满一杯。


他抿了一大口,冰凉的液体几乎完全滚入喉咙,激的他眯起眼来,宋亚轩瞥眼,对话框仍是沉寂,那句谢谢后,他和刘耀文再无后话,犹如自作多情般,那两个字显得无比突兀。


在成年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中,彼此皆是三天可见的动态,里面什么也没有,阻挡了外人所有的窥探欲。


宋亚轩笑了笑,在退出刘耀文的朋友圈后,手机的界面仍停留在微信资料卡上,他完全是俯趴在床上的姿势,试图让翻滚的胃平静些。


屋漏偏逢雨,连连神经那处也难忍疼痛,天晕地转,眼前如走马灯般花眼。


是真的喝醉了吧,彻彻底底。


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,宋亚轩仿佛彻底迷失在混沌黑暗之中,他的手仍搭在屏幕上,酒精因子将他带进睡眠中,是有人睡得不安稳,手指伴随着动作,不小心点到了下方的按钮。


视频瞬时被弹了出去。


而手机另端的刘耀文,本该忙于敲击键盘,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听见了这阵响,眉头聚拢,不明白宋亚轩究竟是什么意思,关于这通莫名其妙的视频电话。


在时间倒数的期限中,刘耀文迟缓接通。


手机抵在床头柜的红酒瓶前,壁灯摇曳昏黄,镜头里的男人侧对着自己的视线,不安稳的翻动。


休眠的海马体几乎是第一时间被强行唤醒,关于第一次,俩人相拥而眠的场景。


大三那年,宋亚轩的期末作业是小组拍摄一部微电影,彼此忙得不可开交,明明是同一个市,却变成了异地恋般。宋亚轩的拍摄很成功,也拿到了专业老师的高分评语,对方的小组晚上聚餐跑去庆祝了一番。


当他打车到ktv的时候,男生正缩在角落,眨巴着眼,有雾气般,仿佛是迷路的小孩儿,一直在等自己来接回家。


“不……就不,回去了。”在即将上出租车的时候,宋亚轩的脸滚成绯色,抓着他的腕骨,“学校……学校过门禁时间了。”


“说什么呢,我没带身份证。”


刘耀文又停顿了几秒钟,似乎试图证明些什么,反而越描越黑,“不是,我不是那个意思,本来就不带身份证才对的嘛。”


近乎微弱的嗓音旋开,直击人心,“我……带了。”


哈?刘耀文愣住。


砰地一声,有东西炸开,瞬间心花怒放般,刘耀文傻乎乎地跟着笑了一下,嘴角的尖翘弧,随着心跳的频率逐渐扩大。


他捏着宋亚轩柔软的耳朵,力度很轻,故意凑过去又欺负人,要令对方燥,他才能心满意足,刘耀文看着眼前的男生跟只小鹌鹑似的,“哦…那为什么要带身份证,是不是今天打算赖上我了,跟谁学的?”


最后他们开了间双人大床房。


在他的侧旁咫尺距离中,宋亚轩的头陷在蓬软的枕头里,颈窝还存留沐浴露的香气,男生乖巧地看着自己,醉酒的眼睛里全是锃亮光晕,刘耀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个人,莫名有些好笑又可爱。


不过,醉鬼的话听听就好,他还想做个正人君子,


哪知宋亚轩却钻进了自己的怀里,他撑起上身,眼神些许凶狠地看着身下的宋亚轩,声音粗哑:“别动了,明天早上有课,笨蛋。”


“我……我想……想亲你。”


刘耀文浑身一僵,犹如过了道电,直达心房,将那处的心脏刺激得又痒又麻。


几乎是瞬间就起了反应。


剥开外衣后,白团子仍是抖成鹌鹑,呜呜咽咽,黏黏糊糊的,彼此都生涩不堪,一吻便能昏天暗地。


如果每天醒来两个人都能够相拥而眠,会有无数个好梦吧。


那就先圆第一个愿,实习的时候一起租房子。


老婆又乖又好养,在刘耀文仅有的浅薄认知中,宋亚轩向来是专业课名列前茅,所以——以后也一定会成为圈子中的大明星,星途璀璨,寒酸的租房多不匹配啊。他想要给对方最好的物质条件,必须规划好未来,努力赚钱,以后去给宋亚轩购置最好、最宽敞的二层小别墅。


男生被他紧紧裹在怀里,刘耀文又忍不住啄了下,亲吻着对方的眼皮,其实那处本没有什么好亲的,干涩的吻,在辗转中,被濡湿。


鸦色的长睫毛,浅薄的眼窝,哪一样他不曾是注视过上千次。


因为是宋亚轩,连索然无味的眼皮吻都被赋予独特的意义。


可什么都变了。


在刘耀文垂眼选择摒弃思绪的那瞬间,宋亚轩翻了个身,原本只能看见对方单薄的背部线条,随着侧翻,睡颜一览无遗。


刘耀文心想,宋亚轩兴许是喝酒了吧,为什么喝酒呢,是拍戏不顺,还是图个好觉,明明是几杯就倒的差酒量,所以这些年独自在娱乐圈,真的有好好锻炼自己的酒量吗。


自己像极了变态,选择去卑鄙旁窥,蚕食着宋亚轩绵延的呼吸声,心翻滚般,隔着屏幕如此近距离的一眼,却将他点燃,如火灼烧。


他本该在意识到这只是场闹剧后,迅速挂断这通荒诞的视频电话,那又为何变卦,无法左右起自己的理智。


刘耀文在踟蹰中,决定沉下心挂断听筒时,他却听见那人的低喃哝语,“……刘耀文。”


伴随着滔天猛浪拍打过来,刘耀文愣了一下,连指尖都开始打卷,蜷缩。


他的眸光终于禁不住恍惚,相较于白天的那副凌厉模样,现在的自己早已悄然退却了几分,然而待刘耀文真正反应过来,只一瞬间,神情就变了。


“刘耀文。”


“刘医生。”


……


究竟是为何又缅怀?


是自己仍芥蒂于这场落幕多年的恋爱,谁都有初恋情节,他也不例外,从初中坎坷走到高中,朋友要跨越恋人那道坎儿,本就是件难上加难的事,百转千回的试探、暧昧期的悸动,真正在碰撞中冲破时,是要蕴有不顾一切的勇气,才能终于修得正果。


——可宋亚轩不要他了。


这个人,若无其事的把自己丢下。


毕业那天,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宋亚轩,又远又近,完全触摸不了,真正从骨椎渗出的冷血气息,对方就事论事般头头是道:“你说得对,的确是初恋,我们的确谈了这么多年,这不能算什么,拿时间来衡量感情,根本就不值钱,懂吗?”


分手说出的话永远是最难听、最伤人,宋亚轩多聪明,知道倘若不去耗尽这点微乎其微的颜面,以及不值一提的情愫,那就彼此很难真正去说再见。


被丢弃的尾戒,想伸出的手,通通被宋亚轩残忍挡回,徒留一句:“别发疯,不要让我讨厌你。”


他恍然怔在原地,这十年,从未听见过任何一句关于讨厌的话,哪怕是冷战,彼此也从未说过重话。


所以,这么多年,大家都只是练爱途中的牺牲品么?


毕业季,分手季。


他被答辩拖住了身影,再后来,刘耀文赶去宋亚轩居住的那间小房间时,人去楼空,房东朝他解释:“他已经搬走了。”


地面被原主人清扫的一丝无尘,什么东西都搬得一干二净,四面徒壁,依稀回荡着自己的脚步声,踩碎的是心脏,是这些年彼此朝夕相处的画面。


再也没有居住的痕迹,好像什么都带走了,又好像并非如此,那本承载回忆的相册遗留在桌子上,对方笃定自己会找过来,选择故意将相册放在醒目的位置。


连他都能抛下,又外乎是这本不值一提的相册。


是天涯太远了。


谁又稀罕。


“宋亚轩,全世界都没有你会骗我,我还以为你只想呆在我身边,哪都不去。”


豁别重逢,关于这一声姓名,即是唤醒也是开关,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柔和气氛,又被划破个口子。当刘耀文艰难阖上眼的那瞬间,铺天盖地的回忆,倒垃圾般,情绪如碎沙湮灭。


本来就该这辈子都别再见。


最怕见到的那一刻,心里没有恨,只有爱。


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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