摇滚羊【本宣】

vb:失眠数羊指南

顽石 9

破镜重圆




人不停歇,永远在推翻上一秒的自己,假象、现实,哪一样才是该被抉择的。

被稀释后的冲动,硬生生地将他整个人拽了回来,敛下的长睫耷住了锐利的眼,刘耀文腕骨微动,将对话框的那一行话彻底清空,短短几个字,在删除时,却蛮横不讲理地费劲力气。

他在那处重新打上了一句话,点击了发送。当这句话重新被传递到宋亚轩的手机时,对方已被秦川推搡着走进了拍摄片场,而手机被秦川背握着,微弱挣扎的屏幕白光,谁也注意不到。



不曾相交的这五年,一切都在变,身份,距离,两个人的中间似乎被搁置了透明时差。坐在办公室的刘耀文将笔掷进笔筒中,摆放的日历早已翻至最后一页,尚是还未下雪,森寒不浪漫的12月。

似晃眼间,还差一点尾声,即是第六年。


刘耀文直起身躯,将电脑调整成待机状态,桌面的微信图标在一群工作软件中,扎眼瞩目。今时不同往日,以前并没有什么好用的通讯软件,甚至网络也才兴起,更别提封闭式读书的时候,上课的沟通方式,除了明目张胆说话,只有写纸条了,被撕碎边角打卷的纸条堆满了课桌抽屉,初中三年,高中一年。

可细细想来,他们从未同过桌。

是从未。

前桌、后桌,分班后,更是凭空隔了两层楼。

彼此的成绩不差,宋亚轩的艺考分数遥遥领先,依照计划,本可以考到北方那块,在择校时,却为自己放弃了更为广阔的绿林,从遥遥火车,最终转为了仅乘坐大巴可抵达的地方,为此刘耀文还闹了会儿脾气,气恼对方擅自做了决定。

似乎在宋亚轩身边——他永远柔软,是没有骨架的纯粹液体,在别人眼里却总彻冷成冰,刘耀文才发现,自己好像只给对方一个人低过头。

所以,冷战永远持续不了一天。

挣脱束缚后,相爱自由,时间支配自由,和多数热恋的情侣如出一辙,会煲无数次长到细数各路琐碎的电话粥,一条又一条浓情蜜意的短讯,像素模糊的照片,存满了手机。

但这似乎并不影响该发生的事,始终也会变成一句,“您好,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。”



人和人的羁绊实在奇怪,电话卡取下,即分割成两个世界。

破碎、模糊的羁绊,似断非断,他唯一清楚的,无非是自己在无形中——一点点偏离五年前在心中撂下无数次的狠话,逐渐偏执,步步往前。

余文渊在隔岸观火之余,劝诫过他,有些人一辈子不见,方是最好的和解。毕竟旧情人相见,永远会掺夹些难以言喻,兴许是这点蛛丝马迹的爱意,将刘耀文折磨的近乎发疯。

没有人会是一张白纸,大家都带着爱与恨,皆带着往事和阴影活着,只是有的人藏得深,而有的人藏不住。

他时而冷静,偶尔疯迷。

所以,宋亚轩呢,藏住了么?

还是早已将他置之脑后,将他遗忘。



不该再想的,刘耀文将办公室的门轻声关上,电梯楼层往下递减,直至抵达一层,玻璃门被推开,似乎天气不好,乌云压边,冷风也顽劣,直接与他打了个照面儿,碎发被吹得斜过眉宇。

一眼望去,这附近全是耸立的办公楼,刘耀文穿过马路对面,拐弯直走两百米,进去后,在小弄堂中有私房菜馆,装修精简。他和几个同事是这的老熟客,仿佛包月般,不愿吃外卖,就来这吃。老板是这的本地人,年纪大了,儿子时常要飞往国外出差,老俩口操劳了半生,真到退休时却歇不住,合计着租下门面,平时打发时间,没有具体的关门时间,忙累了,就闭店打烊。


他推门进店时,菜都上全了。

老许远远招呼他:“这呢!”

大家喊老许,倒也不是对方真的与年龄大挂钩,他与许奇州齐岁,只是平时调侃惯了,也不喊许奇州这三个字,所以对方也爱瞎鼓弄着喊他小刘。

刘耀文坐下来说,“今天吃什么?”

“好吃的就对了。”许奇州抢话。

三菜一汤,标准食谱。

他半低头,几乎是下意识地挑出汤中嫩黄的生姜粒,见状,坐在对面的女同事陈英猛地拍脑门,哎了一声:“我忘了叫老板不要放生姜了,我这记性。”

“没事,我吃的。”刘耀文笑道。

陈英眼珠近乎瞪圆,彻底不解,问,“你吃的?可我看你每次都去姜的,我还以为你真不吃这玩意。”

在旁的许奇州开始卖弄,哼哼直笑,随口插了一句:“你这就没眼力见了吧,显然人家是给女朋友挑习惯了,你看这动作,多熟练。”

话毕,陈英翻了个白眼,说,“你个母胎solo,不懂装懂,谁不知道你最八卦。”

“屁!”

眼看又要拌嘴,许奇州放下筷子,仰头乐的直打胡话,挤眉弄眼,处处是调侃他:“金屋藏娇啊,到底是哪家的小姑娘,下次团建带过来一起吃顿饭呗。”

“不是。”

俩人皆是一怔,似乎没懂这两个字的意思。

刘耀文抬头,饭桌气氛静得沉默,他又说,“他不是小姑娘。”

话毕,所有人都愣了一会儿。

陈英心神领会,或许是第一个明白的人。

坐在凳子上的许奇州也懵了一下,随即恍然,又被震在原地,久久未曾回神。


这俩人一身捧场王本领,反而更来劲了,刘耀文迅而扯开了话题,他垂眼,白色瓷碗中的姜粒都快被他挑干净了,在国外的那三年,钟仁瑾给他打过无数个催婚电话,身边的人也热络给他介绍对象。

被思念折磨近乎窒息时,他也曾想说服自己想找一个像宋亚轩的人,某天才偶然惊觉,原来是他最像宋亚轩。



回国那天,自己恰好路过宋亚轩的大学,附近新6号地铁线才刚开通,人群拥挤,刘耀文坐在公交车上,是车厢中的后半截,一抬头,即是直接正对着显示屏。

他漫无目的地想,其实真正遗忘一个人,本该是从声音开始的。

但出现的所有悖论,皆染上了种绝望、隐晦的气息,记起等于复盘,比遗忘要痛苦百倍,每每爱恨交加时,他会说着,这辈子要老死不相往来的风言冷语,试图来提醒自己。

可以不往前走,但不能后退。身边的每个人,都在人生规划好的路径中踩出每个脚印,pause,休止,他也该歇一歇了。

刘耀文靠窗而坐,他握紧手机,恍惚着,眼皮微掀,好快,窗外是飞逝而过的景色,终于,在这逼近尾声中——他静静睨着荧屏中那张脸,镁光灯、荧屏内是你,万千词条中也是你,似乎哪里都是你,唯独身边。

——终于是大明星了,宋亚轩。

一切恭喜的话,有千万人替我说。

这三年好像刻在刀中,随时剐人一层皮,这是第一个三年,刘耀文不想再去换算分秒,愚爱中的耿耿于怀,令人唏嘘,所以,人总要和一个又一个的执念有所交代,畏惧放手,但要放胆别离。

那是现在么?


车到站停下,步伐前行,卡被取出,在营业厅注销,所有的程序都在进行,安静在草稿箱躺尸的最后一条短信,却再也没被发送。



“我们可以和好吗 我很想你 你能看到吗”






*



人造霜雪在被下达的指令中,凭空而落,像遗憾,像重逢。

还差最后的几场分镜,这部电视剧就该收尾了,而今天这场,是倒数第四场。

宋亚轩呈大字型躺在雪地中,阖上眼时,似乎分不清这呼吸急促的一刻,他究竟将自己搁置在戏中戏外,是那个遗憾终身、无意错杀挚爱的主人公谢诚,还是他自己,好似无论是哪一个,都难逃情字。

“卡——”

导演抬起头,朝他竖了个大拇指:“不错,情绪渲染力非常强。”

难得的一镜过,宋亚轩笑了笑,从雪地里骨碌爬了起来,致谢道:“都辛苦了。”

“暖手宝,别冻手了。”秦川将热乎的暖手宝揣他怀里,又笑着夸赞他,“演技又提高了,是不是年底准备冲刺表演大赏kpi了?”

“秦川,你这夸得小心我恃宠而骄。”

他又问:“对了,我手机呢。”

“先暖暖手,就着急找手机了。”调侃归调侃,秦川低头,老老实实的将手机递给他。


宋亚轩将暖手宝放进大衣口袋,接过手机,下意识地想窥探对方是否有回复,在抖落鼻尖的碎雪时,他凝滞半晌,扑面而来的难过,大喇喇撕开这么多年缝缝补补的身躯。

本以为那句对不起,算是了却一桩被拖延了五年的心事,当道歉真正宣之于口时,当有所回音时,整颗心被蓦然掏空。

宋亚轩想,再有几个年头,他就快三十而立了,内心的冲动、理智,每个选择该如何抉择,开始变得尤为重要。可他还朝着内心的冲动,再往前走了几步,以前总觉得没能再见上一面,是一个意难平,而相见后,怪人贪婪,又衍生了另一个意难平。

衍生,替代,来回交替。


那个人隔着屏幕,对他说——

“也欠你一句恭喜,还没来得及祝贺你,事业有成。”


这是第一声祝贺。

“万一我以后只是个跑龙套的,成不了明星。”

男生贴着他,在他的颈窝中乱蹭,“怎么不能!我说能就能,现在不多蹭蹭,之后没机会了怎么办。等你站在台上颁奖,别人给你鼓掌,而我呢,就给你说一百句恭喜,我老婆是大明星,别听别人说,我给你说。”

他眯眼笑着说,“那我是不是要站在边上数数,一次都不能少。”

“诶干嘛,你怀疑你男朋友,你竟然怀疑你男朋友?”他被搂着腰,几乎是摁在了怀里,爱撒娇的小狗将他亲的到处躲,痒得缩成一团,又咯吱笑起来,对方又说,“我发誓,一句不欠。”


宋亚轩被打倒,彻底殉在了冷意中,他头一低,眼泪几乎快渗出来,砸在地上。

是实打实的五年,今非昔比。

我们早已不是彼此生活中的人了。










tbc

破镜重圆的本质,其实更像是一个意难平被另一个意难平替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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