摇滚羊【本宣】

vb:失眠数羊指南

顽石 15

破镜重圆




佩戴只是一瞬间,很快地,他便觉得这枚戒指万不该戴在自己手上。宋亚轩将戒指取下,重新放回盒子中,他的睫毛上盈有细细的水珠,目光涣散地凝视着远方。


如此簇拥的车身内,宋亚轩却攥紧这些东西,他的心脏被人踩了又踩,时间转瞬,他从六点待到了整整八点,是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终止了他的游离。


“喂,秦川?”


电话中的嘈杂疯狂滋生,搅乱了信号,连同秦川的声音他都听得有些不确切:“你现在在家还是在哪呢,你今天还回酒店么?”


“嗯回的,我现在准备出门了。”


“行吧。”秦川不太放心,随手叮嘱他:“时间不早了,你开车的时候慢点开。你大概什么时候到酒店,告诉我一声,我提前打包一份夜宵给你吃。”


透过听筒,宋亚轩的喉咙低哑,像是被一场重感冒润泽过般,声带不复平日,拨得人心痒痒,却找不准这股痒意从何而出,“不用了,我不饿的。”


“不吃夜宵也行,那你吃晚饭了么?”电话暂且陷入了缄默中,秦川一猜便知,是这人真把自己当成了铁打的胃。


他没有读心术的本领,或许是宋亚轩向来不太会撒谎,每当如出一辙的沉默时,即代表着对方的谎言早已不攻自破。


相较于身份,秦川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助理,劝诫的话倒不如Sandy来得更有效,他只好提高了音量,“不说话是想着招糊弄我吧,要是开车胃疼了怎么办?你想想上次在医院的时候,好了伤疤忘了疼?”


无论是从前,又再者是现在,宋亚轩很瘦。


对方的身形偏瘦,却又是拔个般的身高,在同龄男艺人中算是高挺,唯独肉再匀称些,挂在骨上会更衬托宋亚轩的身姿。明明还未到三十,新陈代谢也未走下坡路,秦川总想不明白,为什么这人竟如此瘦削,好在结实的骨架冲散了这股违和感。


秦川仍在断断续续开口说话。


上次在医院的场景历历在目,宋亚轩全然记起他与刘耀文的对峙场景,那般咄咄逼人,仿佛在泄愤般,这缺失的五年又怎能从如此细窄的缺口中,全盘宣泄出来。


他没有在办公室如期等待刘耀文。


当刘耀文望着那间空荡荡的办公室时,又会作何感想,觉得他是个名副其实的骗子,一次又一次,耍的对方团团转。


一想到这,宋亚轩未免有些心酸,这股溃逃的涩意无人述说,他整理好思绪,回秦川的话:“我车上有备胃药,你别担心了,我要开车了,秦川。”


回到酒店,宋亚轩果真收到了秦川喊跑腿小哥送来的夜宵,是大排档的山药排骨粥,他随手含了几口,胃酸往上反,食之无味,却又不好辜负秦川的心意。


他扯紧垂地的窗帘,终于注意到床头柜上搁置的袋子。


是余文渊上次送的香薰。


东西的包装被他缓缓撕开,一张卡片从香薰盒子中点了出来,宋亚轩显然没有太在意,当他弯下腰,拾起了这张精美的小卡片,桌前的香薰也被点燃,如同昏黄的一盏灯,忽明忽暗。


宋亚轩有些恍惚,说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味道,像是漂泊在海上,一个晃眼,又被遣送到另一处寂静之地。


气味不浓郁,却值得反复回味。


正当他准备将卡片归置原处时,仅是多看了一眼,背面附上的内容却赫然眼前。


Dear Mr. Pause,

Thank you very much for your purchase. I hope aromatherapy can bring you a high-quality sleep.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Sincerely yours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Ce Aromatherapy


壁灯而下,冰冷的光线将宋亚轩的身躯扎了个透彻,他几乎第一时间滞住,最上面的称谓跳跃进自己的视野中。Pause…pause,他呆呆地望着这一行英文字,情绪从模糊到清晰,突如其来的热泪竟涌到了宋亚轩的眼底中。


彼此再遇时的片段,一个个被冲散,全然从海马体中浮现进宋亚轩的大脑中,彼时,他想起了办公室中刘耀文的冷淡疏离,又想起了替他包扎伤口的刘耀文,甚至那些不知道何时装进口袋中的创口贴。


譬如更多。


他缓慢地笑了一声,容色冷白,比哭还难堪,他竟从这张卡片中里觅出了自己的狼狈,“pause…”


——刘耀文的微信名,也是pause。


当时当日,他还在冥思这究竟有什么涵义。


“刘耀文。”宋亚轩哽了一下,他本能张口唤那个名字,这恍惚的一秒钟,迫使他痛苦极了,“为什么要这样做。”


这自一切相较于刘耀文散发出的冷漠,要来得更为锋利,隐晦的细节终于落幕。


他就这样发了许久的呆,这股尖锐冷意战战兢兢扑打身躯,像极了在办公室时,刘耀文的乌眸淬冰,每个细节复盘,每处真相拨开,裹携走脸颊处那点微不足惜的红。


香薰的火苗被他吹灭,消息也发送出去。


“方便见一面么?”


过了二十来分钟,余文渊回他:现在?我可是在酒吧。


“哪个酒吧,定位给我,我来找你。”


余文渊怕了他,回道:可别,等会Sandy知道又该念叨我了,既然有事随便找个地儿谈,就你酒店附近吧。


半个小时后,临近深夜,余文渊穿着大衣全副武装的出现在定位定点,他瞥了眼对面的男人,“你突然找我,有什么事需要当面说?”


宋亚轩鲜少会单独找他。


这些年碍于刘耀文,彼此是进水不犯河水。


宋亚轩的眸光闪了闪,重复了一遍问题:“为什么把刘耀文介绍Sandy。”


他试图从余文渊的眼睛中读取些什么,又像是旁击侧敲的证明自己心中荒唐的猜想。


“我上次回答了你一次,怎么了,答案不满意么?”余文渊将烟放在嘴里抽了一口,眼前男人的下一句接踵而至。


“那这次的香薰呢。”


听见他问香薰,余文渊挑眉,几瞬,忽而笑了,他深吐一口烟,“医生都给你介绍了,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,给你介绍了心理医生,失眠也治一治,我反正也用不着,放我这岂不是浪费了。”


“还想问我什么?”余文渊说,“不如一次性全问完。”


“他…”宋亚轩滞住,他的手正在一点一点收紧,“这些年还好么。”


余文渊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很怪异,真是风水轮流转,他难得地感到一点细微的愉悦。


是问关于刘耀文?


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,他以为这人当真如顽石般,怎么撬都撬不出半丝裂痕。


“说句实话,我并不乐意在你面前提起刘耀文,因为我觉得你已经脱离了他的生活,无权知道他的事。”


余文渊将脸颊的方向转到宋亚轩这边,他忽而笑了笑,“但是,能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,我似乎突然想改变了主意了。”


正中下怀般——


是宋亚轩的反应验证了他的猜想,余文渊仿佛拿捏住了什么结论,他采用了一种逆推的思维方式,被昔日恋人漠视的这种痛意,仅是短促的、不值一提的。


或许得反其道而行才好,唯有让这个人明明白白,彻底痛一回,那些刘耀文做过的愚蠢事迹,对比是最强烈,足以消杀疯长又不息的情绪。


“其实那天你问我为什么把刘耀文介绍给Sandy,我的说辞并不是真相。”


笑弯的眸被收起,余文渊静静地看着宋亚轩,“Sandy在语音聊天中,偶然间提了一句,问我认不认识什么靠谱的心理医生,刘耀文就坐在我旁边喝酒。”


他随手回了句我不认识。


Sandy在电话中难以置信,“你不认识?你的人脉都快赶上我了,我可以付双倍的钱,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沾边的。”


余文渊漫不经心地旋转着虎口的玻璃杯,冰块贴着杯壁,朝每寸肌肤传递冷意,他照旧是一如既往的语气,“再说吧,Sandy你不要告诉我,是你要找心理医生?”


可惜是在电话中,Sandy没心思跟他揶揄,愁眉不展,“你少给我贫,不是我。”


“你让我介绍,我总得知道是谁吧。”还未等余文渊说话,对方瞬了片刻,随后叹了口气,“看你不爱嘴碎,那我就告诉你得了,是亚轩,我给他找的。”


酒喝完,人也即将散场时,他却听见了刘耀文迟迟开口。


“把我推给你的经纪人吧。”


余文渊蓦然转头,沉沉盯着身旁这个冷漠的男人,仿若听到了笑话般,嗤之以鼻:“有病,刘耀文,我看是你病得不轻吧。”


他又不留情面的附送了一句敲打。


“理由呢?就因为他是宋亚轩?”


对方竟会拿双倍薪酬的拙劣理由来糊弄自己,着实可笑,这个理由无比离谱,纸醉金迷的名利场刘耀文都看不上,更无谓是这点钱了。


为什么破戒?你就这么点定力?


好好回想那些过去的痛苦日子,究竟意义何在,难道还不足以警示这个人——不要再去重蹈覆辙么?


刘耀文抿了口酒,嗓子黏糊,“不会有你想的事情发生,我也不会重蹈覆辙。”


言出必行向来是刘耀文的作风,究竟是哪出了差错,一切往偏离轨道的方向发展,昔日旧情人再遇,竟是一种诡谲的医患关系。


好坏参半,这本不隶属于亲密关系,却又游离在边缘。


是有人不自觉的频繁越界。


他开始读不懂刘耀文的所作所为,是报复吗?那为什么还会有这些悄然而行的举措?余情未了?那为什么又会如此冰冷似寒渊。


无论哪种。


他都觉得刘耀文有些可怜,爱的对立面是遗忘,不是冷漠,更非憎恶。


为什么不坦然向前呢,停留在这样一段痛苦的过往中,像只沉溺深海的蚁,窒息困倦游,到不了边境。


“他之所以过得非常不好——的确是因为你的离开,因为你的抛弃,又可能是当他想恨你的时候,却看到你现在过得不太好,所以于心不忍,但无论是哪种,归根结底,是你让他支离破碎的。”


余文渊说完看了宋亚轩一会儿,大约有那么几秒。


他将眼神扭转回来,明亮灯光将纤瘦男人的惨状照得一清二楚,他已经许久未这样端详过这个人,清清楚楚的近距离,也包括彼此罕见的目光对视。


这一眼让余文渊不知觉记起了些从前,当还未踏出大学那道门坎时,他也曾嘴欠问过刘耀文为什么会喜欢同性。


“喜欢嘛,哪能说得清。”男生转动着手中的笔,吐字分明,旋转不停的陀螺般,如数珍宝,“他眼睛特别特别好看,亮晶晶的,你见过小动物的眼神吗,一模一样,哪怕我狠话说再多,可我看见他的眼睛就心软,如果这都不算喜欢,那还有什么算喜欢。”


——时隔经年,那双眼竟还是如此。


可惜这人照旧是这人,反而是如今的刘耀文,却成了一滩死气沉沉的苦沼,言不由衷,却始终因某个人而枯竭。


余文渊有些出神,又将对方上下看了一圈,“他将你丢掉的戒指捡起时,对比你当年的心狠竟不足十分之一,如果可以,我还真想替你把戒指再丢一回。”


那样在泥泞水坑中滚了一圈的东西,被人抛弃、附着了污渍,还值得么。


当情种可比扮冷漠要苦痛多了。


宋亚轩望着余文渊不表愠怒的脸,每一句话都将心脏彻底踩碎,“…香薰是他送的,是他让你送的吗。”


余文渊陡然笑了笑,没有马上回答他,也没有刻意回避过去。


当沉默了半晌的男人,再次憔悴地望向自己,余文渊笑而不语,仅停顿了半秒后,又当真在说件不值一提的小事,他说地很慢,“就在那天晚上,刘耀文曾亲口告诉我——他是不会和你旧情复燃的,所以我才照做,将他的名片推荐给了Sandy。”


话说完了。


宋亚轩喉咙发涩,挤不出半个字,眼泪挂在了眼睛里,眨一眨,掉落。

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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